第186章
&esp;&esp;他知晓了。
&esp;&esp;自己是装不下去,也不劝不走他的。
&esp;&esp;第91章 觉醒
&esp;&esp;本是想着欺负陆观道让他离开幻境,心知不会有奇效,斐守岁便干脆扮成个小孩。
&esp;&esp;小孩的嘴说什么都有可能,骗骗也无妨。
&esp;&esp;就这样想,老妖怪轻而易举地成了个稚童,在槐树之下等候来人。
&esp;&esp;可哪想到陆观道偷偷长大了,高高个子好不潇洒,惹得斐守岁想缩在幻境里头不出去。等海枯石烂,他的身体在一处被人遗忘时,他再醒来。
&esp;&esp;那般陆观道定找不着他,就像从前,他丢下过一人,但记不起是谁。
&esp;&esp;斐守岁骗着自己漫长的岁月,模糊的人脸皆是过客。
&esp;&esp;想到此处,老妖怪有气无力地推了把小孩:“我不出去。”
&esp;&esp;“啊啊,我知道了!”
&esp;&esp;知道什么?
&esp;&esp;“之前都是你抱我,这回该轮到我抱你了!”
&esp;&esp;“……”
&esp;&esp;“这儿很大,路很难走,前面又是悬崖,所以你才不愿走吧!”
&esp;&esp;小孩心性的人儿笑着说,“可是不跨出去永远都要被困着,外面的花儿,外面的天空是见不到的。”
&esp;&esp;……何曾不知。
&esp;&esp;斐守岁冷冷地看着陆观道。
&esp;&esp;“好想吃热乎乎的面条,等我们出去了,和那个臭算命的一块儿吃!”
&esp;&esp;谢家伯茶……
&esp;&esp;怕是生死未卜。
&esp;&esp;斐守岁叹息,又笑了声:“我可不稀罕一个小娃娃抱我。”
&esp;&esp;“小娃娃?”
&esp;&esp;陆观道看了眼自己的大手,手掌粗糙,相比眼下的斐守岁,他能一下抱起,扛着走,背着跑,不成问题。
&esp;&esp;于是小孩不解:“我长大了。”
&esp;&esp;“你的心性还小小一个。”
&esp;&esp;“唔……所以说,要心也长大了才能抱你?”陆观道摸住胸前衣料,“怎么才算这儿都长大……”
&esp;&esp;“尚是见山不是山,见水不是水的时候,这般的心才是最好的。”
&esp;&esp;斐守岁靠树干,闭上眼,说得懒懒,“又何须追求个成人。”
&esp;&esp;却感触到身侧那个人凑上前,凑到他身边,呼出的热气打湿了碎发,连声儿都浸进去。
&esp;&esp;“要还是小孩,我就带不走你了。”
&esp;&esp;“是吗……”
&esp;&esp;“可我见你还是你,见不着山和水,一直是你,”陆观道愈发没得分寸,他也忘了自己大人身躯,竟用手抓住了斐守岁,“看不透……”
&esp;&esp;一双眼眸,亮得露出痴情来。
&esp;&esp;“我从未看透你,你是实心的!”
&esp;&esp;“实心……”斐守岁轻笑,想抽开手,又被拽了回去。
&esp;&esp;手贴在陆观道胸口,温热还有些湿。
&esp;&esp;“你看我,看得透吗?”
&esp;&esp;小斐守岁歪头。
&esp;&esp;目光穿过躯壳,望见深绿,望见了荒原的大雨。
&esp;&esp;荒原寂寥,独有一份纯白站在昏黑之中。没有脸面呵,也没有衣裳蔽体,就呆呆站着,低头是小小水洼,点雨珠,涟漪卷卷。
&esp;&esp;斐守岁不言,手指慢慢蜷缩,皱起衣料。
&esp;&esp;“你不是实心的……”
&esp;&esp;“是什么?”
&esp;&esp;斐守岁躲开陆观道的痴望,见底下的水越来越高,他笑了声:“是棉花。”
&esp;&esp;“棉花……”
&esp;&esp;陆观道一瞬间想到了什么,自言自语,“好像有人也这样说过我……”
&esp;&esp;“陆姨?”
&esp;&esp;摇摇头。
&esp;&esp;“不是她……到底是谁……”
&esp;&esp;陆观道想着想着,他的脚掌已被大水淹没。
&esp;&esp;一整个死人窟,没了火光,没有金乌,渐渐暗淡,像是荒原倒灌。
&esp;&esp;大雨滂沱。
&esp;&esp;唯一的高处是槐树上头的两人。
&esp;&esp;斐守岁挪了挪衣袖,有些冷。
&esp;&esp;“你要带我走吗。”他说。
&esp;&esp;陆观道一愣一愣:“你同意了?”
&esp;&esp;“嗯,”斐守岁笑道,“但是我们走不了了。”
&esp;&esp;话落。
&esp;&esp;顺着斐守岁的视线,陆观道去看周遭,才意识到大水的毫无节制。
&esp;&esp;小孩发了慌,抓住斐守岁的衣角:“这、这、这……这怎么办!”
&esp;&esp;斐守岁笑而不语。
&esp;&esp;“我、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你,出不去了?游!?我不会游水……呜……”结巴了。
&esp;&esp;“所以不是我不愿走,”斐守岁打趣一句,“是你带不走我。”
&esp;&esp;“什……”
&esp;&esp;陆观道听罢,怔怔地看着斐守岁。
&esp;&esp;小孩子的失望从不掩饰,淡淡地散成了碎星。
&esp;&esp;“是我……”
&esp;&esp;老妖怪瞥一眼小孩:“嗯。”
&esp;&esp;“一直是我……”
&esp;&esp;陆观道的心一下子被击溃,他抓着衣角的手缓缓坠下,“原是我来着……不是你不愿走,是我带不走你,是我的缘故,是我……”
&esp;&esp;“所以你快些走吧,”
&esp;&esp;斐守岁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劝退,没有变过,他说着绝情话,“走得远远的,遇到好人家,做他们的孩子,去见见山吧。何苦跟着我风餐露宿,日日胆战心惊。”
&esp;&esp;“不要,”
&esp;&esp;陆观道低垂脑袋,咬牙吐出二字,“我不。”
&esp;&esp;声音压得很沉。
&esp;&esp;确实难劝。
&esp;&esp;斐守岁沉思片刻,组织着话头,还未等他开口,那个长大的人儿一把抱起了他。